譯者序
1941年12月,日本加入軸心國,掀起世界大戰(zhàn)。當時的世界首強,所謂日不落的英帝國遭遇多線攻擊,特別是在東南亞,英軍抵擋不住,紛紛敗退。緬甸一線更然,英、美、中的盟軍與日軍接觸交戰(zhàn),竟然大敗。為此,英帝國情報部門迫切需要日語人才。從曼徹斯特大學法語專業(yè)畢業(yè)的路易士·艾倫(Louis Allen, 1922-1991)加入了海鷹步兵營,再于倫敦大學亞非學院(SOAS)接受了陸軍部的強化日本語言課程訓練,成為這方面新秀。
1943年10月,盟軍從印緬邊境的利多展開反攻。次年3月,中國軍隊在緬北瓦魯班(Walawbum,現譯為瓦勞朋)首勝日本zui強第18師團,繼勝第56師團于緬北密支那,迫使日軍將領自裁于伊洛瓦底江畔。同年,英軍亦試圖深入日軍后方,兩面夾攻,反擊日軍。日軍被迫展開入侵印度英帕爾的烏號作戰(zhàn),但到7月即慘敗。以單一作戰(zhàn)計劃損失規(guī)模而論,此戰(zhàn)為日軍在第二次世界大戰(zhàn)期間損傷zui慘重的戰(zhàn)役。接著,英軍也開始反攻緬甸。
1944年,22歲的艾倫入伍,被派往新德里CSDIC(聯合軍種詳細審訊中心)總部和SEATIC(東南亞翻譯和審訊中心)執(zhí)行任務。1945年,艾倫在緬甸的英第4軍印度第17師服役。他從繳獲的文件中破譯出日軍跨過錫當河突圍的計劃,使英軍即時反制,立下大功。9月,太陽國日本投降,太陽旗在緬甸落下。
日本投降后,艾倫受雇聯絡叢林中的日軍,負責曉諭日本士兵,使之認識到戰(zhàn)事結束。他在緬甸南部的日軍戰(zhàn)俘營勃亞基營(Payagyi Camp)擔任翻譯,參與對日本參謀人員關于戰(zhàn)略規(guī)劃制定過程的采訪,皆是極為重要的工作。翌年,因對法語嫻熟,他兩度被派往法屬印度支那(越南),協(xié)助安排日軍的撤離工作。盡管只有學士學位,但由于精通多國語言,艾倫此后足以在大學中贏得一席之地。
當然,參與二戰(zhàn)的經歷和所搜集的資料,更使他具備了畢生在達勒姆大學工作的條件。盡管日不落的英帝國后來失去了遠東的大部分殖民地,退回英倫三島,但艾倫繼續(xù)努力進行詳盡的研究與寫作。他的兒子(Ian Allen)回憶:父親大半生住在達勒姆大學的校舍,家中除了大教堂鐘聲外就是打字機按鍵的聲音。這使艾倫直到1984年2月還能歷數四十年前的英帕爾和科希馬等數不清的戰(zhàn)役的故事,寫成這部大書。書中他認為,昔日在緬甸火拼的英日雙方,都不該守著舊怨,把戰(zhàn)時與敵之死斗看成卡通漫畫般的廝殺。他認為要跳出來將心比心,改為以人相待。當然,這些人各式各樣,有的可能非常殘忍,也有的具備無比的勇氣。無論是平凡簡單還是狡猾兼世故,都要在《日落落日》中留下一筆,并還其本色。憑著這種理解與善念,艾倫在學術工作之余,也為英日相互理解與和解而努力奔走。
除了這本Burma: The Longest War, 1941-45,艾倫還有五部重要著作,但這一部無疑才是巨著,必須以文武合一的學術根底,才能解讀與譯介。
我們這群東方世界的中譯者,與那些直接參戰(zhàn)并很快就完成了日譯本的日本譯者不同。1995年,日譯本《ビルマ 遠い戦場》出版,書中對日軍漢字姓名的翻譯對我們的中譯助益甚大。但心態(tài)上,我們不受參戰(zhàn)者記憶中的情緒所囿。
實際上,緬甸這場真實的世界大戰(zhàn)的歷史牽涉太廣,要將艾倫的這部巨作以心領之,將神會之,超然地譯成中文,非常辛苦,我們因此耗去十二年光陰。即使我們的工作一開始就受到了重視,在臺灣中華戰(zhàn)略學會兩位退役上將王文燮、丁之發(fā)的積極支持下,已經請來了包含傅應川、林尊賢、陶瓊藻、曾清貴等各類學者專家的陣容,而且先聚集在該學會,繼而在臺大社科院、中研院、火車站前牛排館、延壽街咖啡廳集體咬文嚼字,但是分配每人各譯一兩章并不成功,譯出之后,仍有許多不知所云者。在幾位杰出教授退出后,又在近幾年增加了幾位翻譯好手參與,交叉支援各章,前后因此超過三十位參與者,使合力增補與校正,以達到首尾連貫順暢的程度。其詳如下:
第一章The Bridge(日炙孤橋)由主持人中研院研究員朱浤源(兼臺灣大學政治系教授)開其端、李軼(時在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做博士后研究)接續(xù)(李小姐先赴緬甸訪問與錄音,后應邀來臺出席國防大學的國際研討會,結婚嫁至英國,從事教學工作),描繪的重點是日不落國落了。第二章The Balance(我們譯為棋逢對手)也由李軼主譯,描寫英軍如何借力中國軍隊和美軍。在損兵折將的同時,先期滲入緬甸中部的日軍后方,士氣已經提振。這兩章算是本書的開場白。
第三章木村侵印(The Box: The Japanese plan to invade India; the battle of the Admin Box)則敦請已經米壽,但思路與精力旺盛的杰出翻譯家黃文范(香港翻譯會的會士)主譯。第四章The Base(劍裂矢盡),描述1944年3月至7月日軍在印度的英帕爾、科希馬大敗的細節(jié),也由黃一氣呵成,漂亮痛快地譯出,完成本書分量zui重,頁數也zui多的部分,奠定中譯緬甸,zui長的一戰(zhàn)之基礎。這兩章客觀刻畫日軍作惡自斃,被逼自印度快速敗回緬甸的故事。這是zui長之戰(zhàn)的第二場景,落日的開始。
接著,艾倫又寫日不落國又能落日:英帝國新的重頭戲開始了。英軍的反擊,從第五章The Backdoor: Wingate and Stilwell(再襲敵后)啟動。本章由軍人子弟楊晨光博士(昆山科技大學兼任講師)先發(fā),再由陸軍官校政治系講師楊力明接棒修補。第六章The Bastion: The Irrawaddy crossings; back to Mandalay(越江奪堡),由楊力明與摯友姚敏芝,邀日籍同學野澤多美、夫婿郭文安合作,再下一城。之后,姚、郭兩人又幫了不少忙。
第七章The Battering-Ram: The capture and siege of Meiktla(重槌攻城)原由政治學博士林若雩(淡江大學)先發(fā)。其譯文再經臺大歷史系博士、東京大學博士后、武藏野大學非常勤講師蕭明禮繼續(xù)經營了十年。第八章The Battue描繪英軍以坦克為主力攻打日軍至仰光,此章交由譯介坦克戰(zhàn)zui權威的專家黃竣民先生擔綱,
第九章The Breakout再換角度細看日軍的如何掙扎脫出,先由邱炫煜(臺灣師范大學副教授)試譯,zui后則由通曉英、日、中文的蕭明禮博士處理。第十章The Beaten(敗北投降)原請臺灣師范大學英語系梁一萍教授主譯,第十一章The Backwash(本土反正)由時任該系主任的張瓊惠教授主譯,而在后來的十年,又再由本核心團隊以慢工增補。zui后的第十二章The Backlog(戰(zhàn)后回眸)為喜好文學的艾倫的畫龍點睛筆,也由第一章的兩名譯者朱浤源、李軼收尾。
本書還有甕底好酒在附錄及補錄中:附錄一傷亡人數zui具權威性,可看到由久留米礦工子弟組成的日軍王牌部隊第18師團的死亡人數統(tǒng)計,竟然超過了過該師團的編制。這反映了其對手孫立人的新一軍在緬北戰(zhàn)場斬殺日軍的績效。附錄二錫當橋炸橋之爭、附錄三桑薩克戰(zhàn)斗備忘錄、附錄四緬甸戰(zhàn)場的英軍與日軍部隊(1944年)以及參考文獻,均由蕭明禮、鄭鈺山(瑞士歐洲大學工商管理博士)和朱浤源負責?上в芍鞗脑、平山光將、李軼、程志媛、李飄星(U Tin Win ,仰光華僑)、曾清貴等至少六人合作的索引,為節(jié)省篇幅zui后刪除了。
我們團隊特別加上了三個重要補錄:補錄一地名中譯是兩岸及緬甸華人合力編譯的一項非常難統(tǒng)一中譯的工作,朱浤源、李軼、楊榮鎖(緬北華僑)等人做了許久,后來加上楊力明、李惠玲等十多人,仍不滿意。補錄二軍隊編制名稱及人數對照表(英、中、日陸軍)、補錄三軍階名稱對照表(英、中、日陸軍),均由楊力明、朱浤源總其成。
至于全書各章的總編校工作,則由楊力明、姚敏芝、蕭明禮、朱珮瑜負責,朱浤源負責核定。
在研究與田野調查方面,朱浤源、簡明有與武之璋等多次前往戰(zhàn)地緬甸,尤其是緬北。緬甸建國的三十志士,曾在臺灣花蓮玉里受日軍密訓,朱浤源、楊力明與緬甸華僑,在當地文史志愿工作者的引導下,親赴渠等藏身山中的密訓之地。此外,還有無數次到臺灣新北市的華新路(緬甸街)緬僑協(xié)會,以及華夏科技大學,請教緬僑教師與緬甸學生。
我們這個團隊為求先得真知再翻譯,經過十二年的補充研究與調查,于今年zui終完成中譯本。繁體版由黎明文化公司出版,向海峽兩岸讀者及軍事愛好者介紹有關這場緬甸戰(zhàn)爭的詳細經過。
本書敘述二戰(zhàn)期間,英國、日本、中國、美國,尤其是大英國協(xié)(British Commonwealth of Nations)內的各國軍隊,在緬甸與日本激戰(zhàn)的故事。我們特別用日落落日作為中文譯本的書名,象征英日兩國在戰(zhàn)爭中消長的過程。因為旭日旗代表的太陽國日本在1941年12月8日(美國東岸及夏威夷時間是12月7日)不宣而戰(zhàn),突襲美國珍珠港海軍基地,同時侵入英屬馬來亞、英屬香港、美屬菲律賓和荷屬印尼,將號稱日不落的英帝國及其殖民地打得落花流水。緊接著,日本陸軍第143聯隊占領了緬甸zui南境的城鎮(zhèn)高當(Kawthaung),并在該地招募反英國殖民統(tǒng)治的緬甸人一同抗英,揭開了緬戰(zhàn)的序曲。1942年3月8日,日軍在昂山、奈溫等三十志士引導下,輕而易舉地占領了首都仰光,后續(xù)由三十志士引領,日軍如秋風掃落葉般在5月底已席卷并控制緬甸全境。
以下是譯者團隊的研究發(fā)現:在此之前數月,日本假手先在海南島接受體能密訓,繼而來臺灣島再受槍炮使用、爆破、情報搜集、造謠、變裝等戰(zhàn)術訓練的緬甸三十志士,提前混入故鄉(xiāng)各地布署,成功制造了緬人歡迎日軍,嚴拒英、美、中等多國盟軍的氣勢。
本書也猶如一部史詩般的敘事作品,從zui高統(tǒng)帥的決策、指揮官的心態(tài)、長官之間的沖突與矛盾,到zui前線的官兵的親身經歷,一一縷述,非常詳盡。從開戰(zhàn)到結束,清晰地連貫闡述了無數個故事。故事的范圍遠遠超出了純粹的軍事歷史,是多層次的,客觀而寫實地記述人類面對痛苦、殘酷的戰(zhàn)爭、疾病和荒涼地形時的反應及感受。對軍事事件交代得尤其詳細,并在其各自的政治和文化背景下寄予同情,對沖突雙方都給予了同等的關注。唯一缺憾就在于艾倫不懂中文,所以欠缺對中國軍隊的深刻描述和精確理解,此部分則由我們譯者在書中略加補正。
本書及中譯本有六大特色:
第一,艾倫以美學筆法寫作。例如原書每章名稱全部用B開頭,非常講究。
第二,資料非常扎實,內容豐富。正文加上地圖、照片,以及附錄、附表、參考文獻,即使略掉索引后,繁體中文版仍有一千多頁。
第三,艾倫用詞優(yōu)美典雅,惜因屬較艱深之英國文學,他又常用復合句,多處不易了解。為此,我們特別加上不少注釋,使讀者更容易進入狀況。
第四,由于有日文翻譯先期出版,可幫助精確翻譯日本的漢文人名及日文資料名稱,但須留意侵略者也加入了日譯陣容,會在日文譯筆中無意間流露出具有帝國意識形態(tài)的主觀偏失。
第五,由于本書有三十多位譯者參與,事后統(tǒng)一人名、地名、資料名、組織名,以及統(tǒng)一體例與格式非常費時費力。此外,各國部隊名稱、單位名稱等也要一致。故使楊力明、蕭明禮、朱浤源等,每人都校改了十次以上。
第六,因地制宜,中文翻譯做了必要發(fā)明。簡介如下 :
1.重要詞語的斟酌
(1)第三章標題The Box,zui先不知所指,其實就是補給站。日譯本翻為圓筒陣地,英軍原稱為行政區(qū)(Administration Area),把守嚴密,是全旅的生命線。因為是密閉空間,簡稱為Admin Box。但朱浤源認為譯成方鎮(zhèn)zui恰當。
(2)楊力明發(fā)現翻譯中容易出錯的是phrases,也就是片語或成語。例如日本譯錯的out of question,中文意思是沒問題,out of the question是不可能,二者容易混淆。
2.軍制的斟酌
各國軍制不同又因時而異,對于英日兩軍的編制及軍階,我們都依據各國軍制對應。例如Division,在英軍中譯為師,日軍中則譯成師團;Regiment在英軍中譯為團,而在日軍中則譯成聯隊(但不用日文中的連隊)。Colonel在英軍中譯為上校,在日軍中則譯成大佐,以求保存原汁原味,讀者也一目了然。
3.兵器、部隊、地名、人名等專名的斟酌與統(tǒng)一
(1)兵器方面,歷經時間沖洗,也需修正為意譯以促進當代讀者的了解。
(2)緬甸地名上,問題太大。因為緬甸是多民族國家,所以每個地區(qū)都各有不同民族區(qū)的地名,故翻譯缺乏統(tǒng)一性,所以我們做了補錄來統(tǒng)一地名。
(3)人名的翻譯也深涉緬甸社會特異的命名風俗,如U的尊稱:緬甸人沒有姓,成年男性的人名前都會用U來尊稱,我們譯為悟,與佛教結合。[1]又如Daw是成年女人的尊稱等,譯者都要參考緬甸風俗習慣處理。
4.英文、法文的名詞、名句與俚語的斟酌
翻譯本書之zui難之處是艾倫引用了極多英文、法文世界的名著內涵及名句,要旁征博引才知道原意。如第一章第一回A bridge too few,黃文范先生譯為孤橋,脫胎于A Bridge Too Far,是科尼利厄斯·瑞恩(Cornelius Ryan)的名著,黃文范先生譯成《遠橋》一書。本書書名Burma: The Longest War也源自科尼利厄斯·瑞恩另一本書The Longest Day,中譯為《zui長的一日》,非常有名,其實也是本書翻譯大將黃文范(他今年剛好一百歲)的杰作。
本書中譯十二年前由朱浤源研究員發(fā)起,而今終于有了成果。希望本書不僅讓讀者更接受當年真實的世界大戰(zhàn)就發(fā)生在緬甸,也能體會到地球上首次陸、海、空立體作戰(zhàn)這場作戰(zhàn)還融入了生物化學、電子技術,成為現代科技戰(zhàn)的先驅。同時,它也探討了種族偏見、民族性等議題;還有更值得稱道的,與其他戰(zhàn)爭史不同的,性愛與文藝的氣息。
朱浤源、楊力明 謹序
2025年7月7日
[1] 編者:簡體中文版譯為吳。
路易士·艾倫(Louis Allen, 1922-1991),英國歷史學家,以其對緬甸戰(zhàn)役的權威研究聞名。年輕時在曼徹斯特大學和巴黎索邦大學接受教育,1941年12月加入海鷹步兵營,后被派到倫敦大學亞非研究學院(SOAS)接受日語訓練。他在緬戰(zhàn)時期任英方翻譯專家與情報人員,戰(zhàn)后深入參與對日軍戰(zhàn)俘的訊問!度章渎淙铡窞榘瑐惔碜,基于豐富的一手資料和對日本歷史文化的深刻洞察。其他著作包括 Japan: The Years of Triumph: From Feudal Isolation to Pacific Empire(《日本:從封建孤立到太平洋帝國的歲月》),Singapore 1941-1942(《新加坡:1941-1942》),End Of the War in Asia(《亞洲戰(zhàn)爭的終結》)等。
主要譯者介紹
朱浤源 臺灣大學政治學博士,英國劍橋大學博士后研究員,臺大政治系兼任教授、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。著有《孫立人上將專案追蹤訪談錄》《從變亂到軍。簭V西的初期現代化,1860-1937》
楊力明 臺灣政治大學政治研究所碩士,陸軍官校政治系教師,著有《大眾傳播對美國越戰(zhàn)政策之影響》《纏斗聯合國:資深大使見證錄》等。
李軼 倫敦大學亞非學院博士,著有《英印殖民時期的緬甸華僑及其政治參與》。
黃文范 著名翻譯家,譯有《戰(zhàn)爭與和平》《西線無戰(zhàn)事》《索爾仁尼琴全集》等。1952年起專治翻譯,所譯涵蓋小說、散文、歷史、傳記等,五十余年來譯著逾八十種。
楊晨光 昆山科技大學兼任講師。
蕭明禮 臺灣大學歷史研究所博士,日本武藏野大學講師,著有《海運興國與航運救國:日本對華之航運競爭(1914-1945)》等。
黃竣民 陸軍官校畢業(yè),譯有《東線之鷹》《無役不與》《步兵攻擊:經驗與教訓》等二十余部作品。
梁一萍 馬薩諸塞大學阿默斯特分校美國研究博士,臺灣師范大學英語系教授,著有《移動之民:海外華人研究的新視野》等。
張瓊惠 俄勒岡大學比較文學博士,臺灣師范大學英語系教授,著有《哈金的戰(zhàn)爭書寫:以〈戰(zhàn)廢品〉為例〉《美國華裔文學評論集》等。